粥粥中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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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二】老毛病了

爱豆Ax不太普通的小老板N。

标配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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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时候棒球已经随着清脆的击打声高飞出去了。相叶抬起头看着球运动的弧度,心都揪了起来。
圆滚滚的白色球体划过天空。在看到它落到场外的那一刻,他才高挥着双手兴奋地一边哇哇大叫一边和队友击掌。


“呜哇——满垒全垒打!”
“真的假的,居然能飞这么远……”
“大逆转啊这个全垒打!?”
客队的队长从选手席冲了出来,激动得两眼发红,紧紧抱住了功臣相叶雅纪。
决胜局打出满垒全垒打活脱脱是个极具戏剧性的展开。本来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拉相叶上阵的队长心里感叹这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俱乐部成立两年来,这是他们队的首胜。不把MVP拉进队里来也太说不过去了。
于是赛后队长给迅速换下了队服的相叶发去了入会邀请,却被拒绝了,原因是他不会在这座城市呆太久,顶多时不时过来棒球场看看而已。今天就是这样。闲着没事散步的时候见到有人在打比赛便过来凑个热闹——谁知被三垒手拉肚子缺席了不得不让刚入会的十二岁小孩上场的客队的队长听到了他小声但一针见血的点评,被抱着无论如何总比小学生厉害的期待的俱乐部会员们怂恿着上场了。结果就打出了全垒打。就像热血体育番里开挂的配角一样。
“那个球只是碰巧而已啦。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都是自己瞎打的,体力也不行。队长你也不用这么费心来说服我。”
相叶活动了一下久不运动的肩膀,笑眯眯的脸上写满了我想回家了快让我回家吧。队长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竟这样阴差阳错地热血了一番。
相叶揉了揉拳头,金属球棒的触感还留在手心里,划破长空的全垒打也历历在目。即使谦虚习惯了他也还是不住地觉得高兴,毕竟学生时代结束以来他就再也没打出过像样的安打,更别说全垒打。他低下头看看自己长了几颗老茧的双手,曾经以为会一直铭记到死为止的狂热地喜欢棒球的高中生涯,到如今除了联赛前一天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指甲以外其他事都记不清楚了。
那么现在呢?
相叶无奈地想,冷淡下来的棒球也好,冷淡下来的自己也罢,顶多只能成为将来茶余饭后的笑料吧。

运动过后碳酸饮料无非是解暑的最佳选择。这么想着的相叶记得从棒球场到自己住的地方路上有一台自动售货机。大约八百米距离,只有一台。他选的住所坐落在一座沿海小城市的郊外,优点必然是人少又清静;而缺点是人太少,太清静。好比现在。傍晚时分本该是下班高峰期的,路上的车子却也少得可以让他躺在马路上自拍几张照片传上推再爬起来拍拍屁股走掉。在东京生活了这么多年,回想自己上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大概也只是在还没离开家乡去到东京的十几年前了。
耳边听不到引擎声和喇叭声还真是冷清得叫人耳根子有点不习惯。
尤其是在看到自动售货机显示机器故障时,这份冷清骤变为凄清。

没有超市,便利店很远;自动售货机故障。相叶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脑袋,自己挑个这么偏僻的地方度假究竟是图个什么啊。
他只好认命般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心里盘算着能不能用什么法子把家里的白开水升级成碳酸饮料。
再一抬起头,他看到街边竟有家甜点店。

虽说装潢和格调都比不上他在东京经常光顾的知名连锁甜点店们,但在这种地点和情况下这家店还是足够令人耳目一新的。既然是甜点店,那么总该会卖些冷饮吧,去看看也不是坏事。这么想着的相叶雅纪,竟停下了脚步凑近店铺门口被擦得光亮的玻璃门往里面看了看,然后推开门说:“打扰了——”
门顶上的风铃叮当叮当地响起来。在收银台前缩成一团的老板头也没抬,拉长了软绵绵的声音和他说:“欢迎光临。”
无论是年轻的老板猫咪一样慵懒的声音还是扑面而来的冷气都让相叶在夏日里稍微有些浮躁的心平静了下来。他绕过摆得整齐的糕点柜,走到冷藏箱前看了看,清一色的脱脂酸奶。
……咦?
相叶觉得脑袋瓜子有点当机。他转头抬高了音量问:“请问这里有冷饮卖吗?”
老板还是没有抬头:“你面前不就是吗?”
“都是酸奶诶。”
“就是只有酸奶咯,”老板一副爱买不买的姿态——,“抱歉,这里饮料只卖酸奶。”也完全没有听出些什么歉意。

相叶抓了抓脑袋,最后还是打开了冰柜拿出来两瓶酸奶。等到他将塑料瓶子放到收银台上时,坐在里边的老板才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头来。相叶看了他一眼,看上去比自己小,大概是家里人叫来帮忙看店的大学生吧。
“300円,一共。”
“啊啊、好的。”
相叶从口袋里掏出钱夹,一面付钱一面试着问:“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老板把钱塞进抽屉里头也不抬:“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酸奶卖呢?”相叶抬手比划了一下,“明明……柜子有这么大。”
呃。说出口以后相叶突然觉得,冰柜有多大和冷饮的种类有多少好像没什么直接联系。
老板噗地一下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从来没抬过的眼睛眯了起来,有着好看形状的嘴唇弯起不温不火的弧度。他回答说:“因为酸奶和枣糕配起来最好吃啊。”
相叶愣了一下,拿起塑料瓶的动作凝固了。许久以后他才缓慢地吐出一个字:“……诶?”
“嘛,已经是傍晚了,今天已经没有了。”老板有些惋惜地摆摆手,一副别期待了您请回吧的表情。
他试着问道:“枣糕吗?”
“嗯。”对方点点头又补了一句,“这家店的王牌商品哦。”
相叶一下子提起了兴趣:“诶??已经卖完了吗?”
“嗯。想吃的话明天记得来早点。”老板挑挑眉,拿起先前放置了的3ds准备开始继续读取存档。
相叶感觉自己被不偏不倚地吊起了胃口。虽然一开始走进这家店时对弥漫着香味的甜点们没什么强烈的欲望,但提起王牌商品他觉得还是非常值得一试的。枣糕什么的平日也不经常吃,唤醒了关于这类点心的味道的些许记忆,相叶突然就非常想尝尝。
但也只能明天再来了。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那还真可惜啊。”
说罢他一只手拿起两个瓶子便转身想往外走。这时老板不紧不慢地开口说:“破例一次吧。”
相叶闻声回过头:“嗯?”
老板二话没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收银台里边走出来,踱着步子径直走到店铺最里边的一扇木门前,接着侧过身子对相叶说:“你过来一下。”
相叶愣了愣,指了指自己。老板点点头。
门的另一边果不其然是厨房,或者应该说叫甜点制作间。相叶有些不知所措地走进去,看着制作台和没接上电源的烤箱,讶异地想,难道老板要专门做给他吃!?


相叶看着站起来以后才发现个子比自己要小一些的老板猫着腰在小冰箱里捣鼓着什么东西,目光聚焦在了他弯腰时露出来的那一小截荧光绿色的皮带上,突然有些晃神。
结果老板端出来一块装在小盘子里的枣糕,递给他说:“喏。”
相叶怔怔地接过来,瓷盘凉凉的。他问他:“这是?”
“枣糕咯。”
“不是卖完了吗?”
老板耸耸肩:“留给自己的。我每天都给自己偷偷留一块,今天破例给你吃。”
“为什么?”相叶有些不解地问。
“你遇到喜欢的东西不会想藏起来吗?就比方说,小时候吃饭的时候,你不会把喜欢的菜留到最后再吃吗?天妇罗之类的。也算是我的老毛病了……”
“不是,”相叶忙摆摆手,“我是想问,为什么给我吃?”
老板的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转:“星之卡比通关了。”
“哈?”
“刚刚,终于全部打通了。”老板脸上一副藏不住的喜悦,“心情超好的,要做点什么好事表现出来一下,就是你好了。”
相叶看着他的双眼,不仅没有开始吃枣糕,甚至一声都不吭。
老板诧异地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你不吃吗?不吃还我。”
相叶把盘子藏到身后:“我以为老板是因为觉得我帅才请我吃的。”
“不是请。”
“啊?”
“要钱的。200円,这个。”
“……重点不在这里啦。”


#


棒球,酸奶,枣糕;加上刚刚结束的一场热水澡。还没擦干头发便倒在了床上,相叶心想,这种闲得恰到好处的生活真是令人窃喜得没有心思再去多想些烦心事。这大概也是事务所安排他休假的原因之一吧。
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打出的那支逆转全垒打,还是老板碰巧因为通关大发慈悲让出来的一份枣糕,放在以前都是不可多得的。说到枣糕……相叶下意识地舔了舔食指,鼻间传来沐浴乳的清香以后他才意识到那股甜味早就与他相去甚远。今天在店里吃到的时候虽然对老板几加赞赏,但说实话好吃是好吃——却也没有达到十分令人惊艳的程度。本来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回想起枣糕的味道来他又意外地觉得留恋,也许这才是金牌甜点真正的魅力所在吧。
比起以前在电视节目里吃到的或高级或奇怪的甜点,这块枣糕还真是超凡脱俗。更何况……

200円。这个性价比真是叫人无法抗拒。
明天早点儿去再吃一次好了。他想。


第二天相叶居然一觉睡到快到中午。大概是久违了的参加了运动并且大汗淋漓一把的缘故,醒来他竟觉得浑身舒爽而不是预想中的酸痛。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他看了看台历,今天正好是周六。闲得正好,阳光又足够明朗,是他喜欢的周末的样子。
相叶把鸭舌帽扣在脑袋上打算出门觅食,想了想又把帽子摘了下来。反正在这个地方也没有人能认出他这么一个十八线明星。自嘲地想了想他便拿上钥匙出了门,也没因为自己刚才的想法而感到失落或生气;脑中开始回味令自己念念不忘的枣糕的味道,这次出行的目的也变得显而易见起来。
甜点店和自己的住所距离不远——或者说比起习惯了乘车穿越在大大小小的建筑中的东京,在这座本来就不大的城市里生活,相叶觉得哪里都离得很近,似乎也就比地图上看起来的远那么一点点。出门以后他也没开车,而是直接步行朝甜点店的方向走去。待在车里可不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天气吗?他想。
毕竟现在暂时不用担心太放纵自我而把自己晒黑紧接着挨经纪人好一顿骂——反正在回去之前变白就好了。多喝牛奶就好了……多喝喝甜点店卖的酸奶。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已经飞出去十万八千里以外时,相叶恍然发现自己已经伸手推开了甜点店的玻璃门。
犹豫着该说早上好还是中午好,相叶还没开口目光便聚焦在收银台里,本该在玩游戏的老板居然趴在桌上安静地睡着了。

……所以其实应该说晚上好?
相叶看了看店里,除他以外没有其他顾客。他便鬼使神差地从收银台一旁绕到里边去,悄无声息地走到睡着的老板身旁,低下头看了看,老板枕着胳膊睡得很熟也很安静,身旁放着没关机的3ds。他特意凑过去看了看,在玩的游戏果然已经不是星之卡比了。
正当他想帮老板存个档时,门口却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相叶抬起头来看了看,是两个女生。应该是想买甜点的顾客。
……这就有点尴尬了。他僵在原地不知道该离开收银台还是继续呆在收银台里,虽然那两个女生似乎压根没注意到他。
他决定装傻装到底。反正老板也睡着了,就当自己是在做好事帮他收银好了。不就收个钱嘛,又不难,总比就这样溜出去好多了。
想着相叶便理直气壮地在老板身旁坐下,故作镇定地瞟了那两位顾客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开始玩手指。店里安静得只剩两个女生商量着的气声,和空调运作的呼呼声。
他不禁想,老板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不过这种时候他还是先别醒来好了,免得把自己当成什么可疑人员,那就不好解释了。
两个女生买了一份枣糕。她们端着碟子来到收银台前结账,目光在相叶脸上停留了好几秒——不过在心中庆幸这是他知道价格的商品的相叶雅纪并没有注意到。他收下了两枚硬币抬起头摆出公式化的微笑刚想开口说谢谢惠顾,女生却先他一步开口。

“相、相葉ちゃん……?”
女生不可置信地捂着嘴,眼睛瞪得圆滚滚。
……诶?
相叶的笑容凝固了。居然被认出来了?他不知道该觉得开心还是觉得着急。
另一个女生没等相叶做出什么反应便又开口:“什么!?你真的是相葉ちゃん?!”
“诶诶,嗯……我……”
“啊啊啊相葉ちゃん真的是相葉ちゃん!”
面对语无伦次的女粉丝相叶只好点点头并送上微笑,接着热情地接受了对方要握手的请求。
“呜哇——相葉ちゃん怎么会来这里?!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嗯,其实我是来度……”
“我知道了!一定是在拍综艺的外景吧!?”
“咦,不是啦。我已经没有综艺要……”
“啊啊啊那我们会不会被拍进去!?”
“一定是!啊啊啊不过能见到相葉ちゃん我真的……”
“所以说我们这副嘴脸怎么能上电视啦?!”
女生表情复杂地看向相叶,诚恳地央求道:“拜托了相葉ちゃん,把这段给剪掉吧!!”
相叶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果然还是别解释了才能让这段对话早点结束吧?女粉丝拿着枣糕仓皇地离开了甜点店,又在门口哀嚎了好一阵子才离开。

居然在这里也会有人认出自己啊……
明明已经一年多没有新资源了,固定综艺最近的新环节也没有让他参与;公司索性推掉了这两个月里本就没多少的工作,美名其曰休假,实际上大概是变相的冷藏吧。
这样的话也不得不自己把自己当过气明星看了。相叶叹了口气,托着脑袋看着桌面,感慨万千。

“相葉ちゃん?”
身旁突然传来叫他的声音。相叶惊了一下转过头,发现老板正歪着脑袋看他,表情戏谑。
“?!”
他吓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板却不依不饶地学着刚刚的女生的语调对他说:“相葉ちゃん~真的就是相葉ちゃん呢~”
相叶觉得难为情死了,简直想逃走:“你、你一直醒着吗?!”
“从……那两个女生和你说话开始?”
我的天。相叶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板见他一副窘迫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你是偶像吗?”
“啊?嗯……”
相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抓了抓脑袋笑着说,“嗯,是。”
“啊,抱歉,我昨天没有认出你来……”
“没关系啦,有人认出我还比较奇怪。”
相叶笑了笑,又重新坐了下来。
老板看了看他,思考了一会儿,又说:“相葉ちゃん……?”
相叶失笑:“相叶雅纪。”
老板恍然露出一副果然没听说过的表情。他指了指自己说:“二宫和也。请多指教。”
“二宮ちゃん?”
“怎么叫随你啦。倒是你……叫你相葉ちゃん的话,会不会显得很像你的粉丝?”
“做我的粉丝不好吗?”相叶笑着反问道。
二宫没有理会他的问题:“まさき?”
“かず?”相叶不服气地回道。
“唔。”二宫含糊地应了一声,并不想跟他在这种幼稚的问题下纠缠太久。他话锋一转:“真的是在录外景?”
“啊?”
“那……摄影师在哪?”
嘴上问着似乎对这件事非常关心的问题——二宫却赫然摆着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相叶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有些尴尬的开口说:“没有啦,不是外景。我已经……没有这种工作了。”
对方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种工作’?”
“综艺……或者杂志什么的。没有这些工作。”他抓了抓头发,索性坦白,“我到这里来其实是为了休假……最近的工作都推掉了,反正也没有多少工作。不知道我也很正常,我也不火……大概算是过时了吧。”
二宫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相叶也没说话,毫不忌讳地看着对方,直到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二宫才开口道:“那——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啊啊!”
相叶这才恍然想起来这趟的真正目的,“枣糕!”
“……嗯?”
“为了枣糕!”他抬高了音量,“为了吃限量的枣糕!”
二宫看着他莫名认真起来的表情,噗地一下没忍住笑:“那你还真是来对时候了。”
“是吗!那快给我来一份——”
“已经没有了。”
“……哈?”
“就在刚刚。最后一份,被你亲手卖给你的饭了。”
二宫在椅子上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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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自己的死缠烂打之下,小老板又一次不情愿地献上了偷偷藏在冰箱里的一份枣糕,并且被强行当做是帮他看了十分钟店的谢礼。
不过相叶觉得有点奇怪——在这种没有其他员工的店里,就算是没有顾客来也不应该这么大意地直接睡着吧?他也有问过二宫怎么睡着了不怕进贼吗,本以为会得到“昨晚游戏打多了”这样的答复,结果被对方白了一眼说:“怎么想都觉得你最可疑啊。”
……他说的好像也没错。
相叶想着,抬起戴着棒球手套的左手接住了被抛起又掉下来的棒球。百无聊赖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球砸在皮革上的声音比什么都动听。

无论是枣糕还是二宫和也,都令他忍不住产生了一再品尝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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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相叶也真的这么去做了。

多交朋友对正处于低谷期的他不失是一件好事。他渐渐觉得,与其把这漫长的假期当做是雪藏,倒不如看开一点一边享受一边期待假期结束以后的新工作。他把这个想法说给了二宫听,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把这番话过滤到只剩下“这个假期真的闲得让人发慌”这样的观点,最后竟换来了一台psv和好几盒游戏卡带。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相叶一面感谢一面接受——到假期结束时也只玩通关了一部推理游戏而已。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在认识了二宫和也以后,相叶连棒球场都很少去了——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俱乐部老板的盛情邀约,二是因为总有些担心二宫会像上次那样在营业时间毫不顾忌地熟睡过去。
关于这件事,相叶也没少强装老妈子跟他唠叨唠叨要早睡不要熬夜玩游戏,然而对方也只是象征性地点头答应,之后睡过去的次数也不见有减少。相叶只好有事没事过来看看。二宫有些无奈——毕竟醒来看到有人坐在自己旁边还是挺吓人的——但不拒绝他似乎比拒绝更有趣一点儿。
但二宫决不给相叶发工资。用枣糕抵都不行。
正好,相叶可不在乎这点工资。


假期结束的前一天,相叶又按照惯例往甜点店跑。经纪人说下午接他回东京,晚上就开始商讨接下来的活动;他没办法周旋,也找不出多待在这儿的理由——不只是说服经纪人,连说服他自己都没胜算。
所以这天他是去找二宫和也道别的。这个假期里相叶新认识的朋友去掉棒球俱乐部的成员们以后其实不多,二宫算一个,即使对方似乎从来都对自己不温不火,不过他并不介意。
说起来……也是时候把psv还给他了。
早上出门前把机子往包里放,相叶看着茶几上还没放进来的一叠游戏卡带,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当然不是因为少了这些游戏的缘故。


推开甜点店的门,相叶习惯性地往收银台瞄,做了好看到对方趴在桌上睡着的心理准备——一看发现他果真趴在桌上睡着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相叶叹了口气,想想今天似乎没有时间等他醒来了,把东西还给他以后还要回家收拾行李。于是他绕了一圈走进收银台里,先把手上装着东西的包放在桌边,抬起空出来的手想拍醒他,却在弯下腰那瞬间凝固了动作。
这次似乎睡得很熟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脑中冒出了这种有点暧昧的想法,也许是因为他睡着了以后稍微上翘起来的嘴唇实在像极了熟透的草莓吧。这种比喻……好像又显得更暧昧了。
他不太想打断这份平静,就好像平和的夏日的午后其实不需要蝉鸣一样——相叶突然就很想拿出手机把这样的时刻永远地记录下来,即使会漏掉他睫毛颤动起来轻微的幅度。这幅场景明明也不算难能可贵,但放在平时他却不觉得有这么特殊,也许是临近离别的缘故吧——
进一步说,也许是临近离别突然迸发出来的某种情愫吧。
相叶咽了一口唾液,撑着桌面的双手握起了拳头。比起感慨些有的没的,他这时更需要冷静。

“ニノさん?”
相叶在他耳边轻呼道。
对方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醒来也没有动。
于是相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抬高了一些音量:“ニノ?”
趴着的二宫像吓了一跳似的突然抬起了头,脸上有些错愕的表情把相叶也吓了一跳。
醒来的二宫显然不习惯这样被弄醒。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揉了揉太阳穴,不太好看的脸色让相叶有话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说。
“相葉さん……”
像是在确认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相叶雅纪本人,二宫喃喃地吐出他的名字来。
“嗯、啊啊……抱歉,弄醒你了。”相叶连忙点头哈腰地道歉,接着拉出装了psv的包,“我是想把这个……”
“你可以帮我把水拿过来吗?”
二宫难得地打断了他,依旧一副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在冰箱里,一个马克杯,应该还有半杯……我有点站不起来。总是这样……老毛病了。”
“哦哦,好。”相叶一口答应了,立刻转身去厨房里打开冰箱,伸手去拿马克杯的同时看到里面果然放着一块枣糕。
再回到收银台里的时候二宫打开了包翻出了psv,见他回来嘟嚷着说:“你玩腻了吗?”
“诶?”相叶把马克杯放到桌上,咣的一声,“不是。今天下午我就要走了。”
二宫接过杯子的动作凝固了一下,谢谢都没说出口就又被堵回肚子里。
“今天下午?”
“嗯。等会儿我就回去收拾行李。”
“……这样啊。”
二宫用手指沿着杯口摩挲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
然后他沉默了。相叶也沉默了。这时该问他邮箱地址还是手机号码?或者网游账号比较合适?……可自己又不玩网游……
他懊恼地抓了抓脑袋,也许只能说拜拜了……吧?
“要吃枣糕吗?”
结果却是二宫用有点突兀的话题打破了尴尬过头的沉默。
“诶?”
相叶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反应过来以后扭头看了看放枣糕的柜台,果然已经空空如也。
二宫接着说:“冰箱里还有。”
“今天就不用啦。”相叶摆了摆手,“你什么时候去东京,记得找我,我也请你吃好吃的。”
二宫笑道:“什么叫‘请’,我可不记得我有请过你?”
“没区别啦,我——”
“我不会去的。”
“……啊?”
“东京,”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水,接着说,“我是不会去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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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商讨出接下去的工作计划居然是在秋天开一场演唱会。虽然只是在东京开两天,但对空窗了有一段时间了的相叶来说,这个消息真是足以令他吃惊。
一周的衔接工作以后就是演唱会的准备工作,两者之间又有一个两天的假期。假期虽短也得充分地用上。这么想着,假期的第一天相叶便拿了几张演唱会的宣传海报自己开车往之前待过的城市跑。
当时犹豫太久最后一个联系方式都没交换,如今只好迫不得已又有些狼狈的亲自跑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驾车出去的相叶直到在第五个信号灯前停下时才恍然发现除二宫以为他找不到更想马上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了。
这似乎又使之前想把他的样子拍下来的理由更加充分了。


见到相叶进店时二宫的表情简直应该用精彩一词来形容。
用二宫的话来说,就像玩RPG游戏的时候在地图入口处就碰到了boss一样。还没等相叶热情地与他挥手打招呼,二宫便讶异地问他:“你怎么又来了?”
相叶也没在意他这听起来不太欢迎自己的语气,把海报哗啦一下在他面前展开:“锵锵锵锵——”
二宫莫名其妙地盯着海报看了好一会儿。

“……哇哦。”
“怎样!是不是很酷!要来看我哦!”
“哈?这是你啊?”
“……??”
“真的是你啊?”
“这海报很视觉系?我很难认出来?”
“不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没工作吗?”
“是暂时没工作啦……一直没工作我就得考虑引退了……”
二宫俨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他接过海报又端详了好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相叶觉得自己被认可了十分膨胀:“怎么样?记得来看哦?”
二宫看着海报没有说话。
“票的话没关系,我帮你买一张就好了。你给我留个手机号和家庭住址吧,出票了我就给你寄过来。”
“不用了。”二宫摇了摇头说。
“嗯?”他是想自己买吧,相叶想,“其实看台的票比较便宜,而且……”
二宫不紧不慢地把海报卷起来:“我不去。”
“……啊。”
“喏。”他把卷好的海报递给相叶,“在东京啊,我不去。”
相叶怔怔地接过海报,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说:“路费的话我也可以——”
“不是这个问题啦。谢谢你特意跑过来告诉我,不过演唱会什么的……我就不去了。”
言罢二宫又坐回收银台里的椅子上,一副压根不可能改变主意的姿态。
相叶有点失望。他还从来没想过二宫会拒绝,但倒也不是单纯地因为被拒绝了而失望;路费也好门票也好,全都由他来出还不愿意去看的话……那该有多讨厌他啊。
二宫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他于是问道:“你的演唱会……会出DVD吗?”
“会倒是会……”相叶有气无力地回答道,看起来比刚刚进来的时候要无精打采多了。
“呃,那我到时候——”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相叶还没来得及做进一步的失落,就被突然像灵魂出窍了一样的二宫吓了一跳。眼看着对方骤然抽动的眉头和脱力而向前倾的身子,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便迅速作出了反应,冲上前去扶住了他倒下来的身子。

“……二宮さん?”
他将他的身体扯进怀里,“ニノ?!你醒醒?!”
怀里的人却依然闭着眼睛昏迷着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相叶心里咯噔一震,手不自觉地揪紧了他的衣服,心中放空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叫救护车。
……千万不要出什么问题啊!
他逼自己镇定下来,扶着二宫似乎有些僵硬的身子让他靠着收银台半躺下,自己蹲下来摸着口袋总算把手机掏了出来。
拇指按上拨号键盘,碰到的地方都留下汗的痕迹。相叶还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无论是出道发布会还是首场演唱会都比不上现在紧张。他甚至感觉喉咙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使他无法出声,甚至动弹不得。

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耳边才终于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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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睡着了?!”

冷汗都没擦干,被医生告知这样一个结论,相叶一时间目瞪口呆。
医生却显得从容不迫:“是的。只是睡着了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不用担心。”
……这才更应该担心吧!?相叶又匆忙地问:“为什么会睡着……?再怎么困也不会突然睡着吧?”
“啊,你不知道吗?”医生一面低头写着病历本一面回答道,“二宫先生一直有嗜睡症的症状,也来检查过好几次了。这次突然昏睡过去,应该是因为没有按时吃药的缘故。”
相叶听得一懵一懵的。嗜睡症……他还真没怎么听说过这种病。那么回想起来……之前总是看到二宫在店里睡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那为什么他一直都没有跟自己说呢。还只会怀疑他是不是熬夜打游戏睡眠不足……真是愚蠢啊。他想。


回到病房的时候二宫还在睡,但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双手揪紧了被子,眉头也紧紧地皱着。相叶在床边坐下,想想自己大概不该叫醒他,于是便没了别的动作。
起初还在盯着二宫的脸发呆,之后视线又随着他的走神移到了床单和被子间的缝隙上。相叶开始进行深一层的发呆。

……嗜睡症啊。
他迷迷糊糊地想,为什么二宫从来没和自己说过呢?是因为自己没有问过吧。不过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不会往疾病这个方面想吧。这种病他一定自己也不想提起,更何况让别人知道……
意识到自己在发呆以后再抬起头来,相叶发现二宫已经醒了,并且睁着眼睛在看自己。
他赶在二宫说话之前开口:“我都知道了哦。”
“……”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皱眉。
“嗜睡症的事,我听医生说了。”
“……嗯。”把被子扯高了一点,皱眉,“是……老毛病了。”
“真是虚惊一场……你没事就好。可是かず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
二宫又沉默了,把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因为很奇怪。”
许久以后,被子里传来他闷闷的声音,“这种病,很奇怪不是吗。我不想被当作病人。”
“没关系啦,这种事——”
“不想被当作异类。”被窝补充了一句。
相叶苦笑着说:“有谁把你当异类吗?”
被窝有些不情愿地告诉他:“小时候。”
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的相叶伸手去扯二宫的被子,结果以失败告终。
他又继续说:“那,かず是因为这个才不去看我的演唱会吗?”
被窝沉默了。
相叶又猜测道:“因为觉得自己是异类所以不愿意和外界有太多的接触?所以才不仅不去看演唱会,连东京都不愿意去吧?”
被窝依然沉默。但相叶觉得应该就是自己猜的那样没错了。
于是他接着说:“没关系的啦——这种事。就算是病也没关系啦,医生也说了好好吃药好好调整就可以——”
“别说了。我睡着了。”被窝里又重新传出二宫的声音。
“嗯……?”
“我已经睡着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相叶没忍住笑:“这么擅长睡觉的二宮さん,装睡技巧却差得不可思议啊。”
听罢二宫微怒地掀开被子瞪着他:“谁擅长睡觉!?我最烦恼的就是睡觉好吗!说起来你干什么管我这么多啊?跟个老妈子一样……”
“因为我喜欢你啊。”
相叶一本正经地说。二宫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像按下了静音键一样没声了。


“……哈?”
“我喜欢你啊,有什么问题吗?”
相叶歪着脑袋问他。
这回轮到二宫跟不上他的思维了:“你、你……有问题啊!有的是问题——”
接下来的话,全被相叶用吻给堵进了肚子里。


——那,有什么问题是用一个吻还解决不了的吗?


#


演唱会结束的第三天,二宫收到了一个快递。

——当然他最后还是没去看演唱会,毕竟用十几年筑起来的心墙可没办法仅凭一个告白和一个吻就被推倒。
但得知了事情原委的相叶也不再因为这事儿而失落了,否则的话——
二宫看着快递寄件人上洋洋洒洒的“你男朋友”几个大字,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否则的话他也干不出这种事来了。


二宫拆开快递一看,是一沓演唱会的生写。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相叶写的,说是DVD不会发售那么快,让他先看看生写解解馋。
“……还解馋咧。”
二宫嗤笑了几声,对着生写上相叶的脸说,“还不够你喜欢的枣糕十分之一有用。”

自己把生写粗略翻看了一遍,二宫便把它们放在了收银台上,再搞点什么买满多少送一张生写的活动,专门针对像上次来店里认出相叶的那两个女学生一样的年轻小姑娘,经济效益一定很可观。
结果他把生写摆好以后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就是相叶雅纪。


“哇哦!かず,你就这么想让大家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吗!”
看到柜台上自己的生写,相叶好像非常高兴地会错了意。
二宫也毫不忌讳地实话实说:“不,是买甜点的赠品而已。”
相叶却权当没听到。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纸盒,递给了二宫。
“这是什么?”
他回答:“生写。”
“……啊?”
相叶解释道:“是新的,不一样的。最后一场的。”
二宫觉得手上的纸盒无比沉重:“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生写……”
“不喜欢就像这样,摆出来让大家拿好了。”相叶指了指收银台上的那沓生写,“这样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交往啊。”


第二天相叶又来了。他进店后第一个注意的是收银台——上面没再放有自己的生写。
相叶凑过去问道:“老板,生写呢——”
二宫白了他一眼:“没了。”
“没了?我这么有人气吗,大家都拿完了……”
“不是。”二宫低头盯着游戏屏幕的姿势一直没改变过,“是我收起来了。我改变主意了。”
“嗯?怎么又收起来了?”
“你遇到喜欢的东西不会想藏起来吗?”

二宫挑挑眉说:“自己偷偷藏起来。老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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