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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二】叉烧包阵线联盟




他们说中国人其实是不会吃干烧虾仁的。二宫回想起自己在香港作交换生的那几年,老师对他说干烧虾仁才不算什么中国料理,只是忽悠人的把戏罢了。在中国饭店的虾都是油焖大虾,或白灼或蒜蓉,虾仁都是小个儿的,是干的,不新鲜的。一般中国人都不太吃这种不新鲜的食物。
同行的同学们都唏嘘着讨论起自己哪时哪处吃过的这道菜是哪般味道,现在又是哪般震惊;所幸二宫是不吃虾仁派,所以他并没有多被shock到。这番话对他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多年以后回到东京找了一家中国料理店打工,在客人点到干烧虾仁这道菜时心底升起给他们拔草的欲望罢了。
但在日本这本来就是料理商业链中的一部分,他也就不去试图破坏这种平衡了——至少这家店里老板娘做的虾仁端上桌时闻起来还是不赖的。这么说起来今天他突然很怀念几年前刚到香港时导师请他们吃的一顿茶点,在傍晚仍然喧闹的茶楼里菜点一笼一笼地端上来,在飞机上饿坏了的二宫压根没仔细听导师给他们说了些什么,故作矜持地将一笼叉烧包给吃完,然后在被大家发现有一个蒸笼已经空了的时候抹抹嘴巴说“嗯?我不知道啊”。当然他很饿也许是一个原因,但是这儿的叉烧包虽然小了点可比东京便利店卖的包子要好吃太多了。之后他才知道其实叉烧包不是最好吃的,或者说不是唯一一个最好吃的。
他想,也难怪他们说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听了这种说法他在出发前的一个月恶补了中文,可中文实在好难学,他只记住了拼音和几句日常用语,比如你好谢谢多少钱你骗人之类的;他还诧异同行的同学们怎么都不慌不忙一幅毫无压力的样子,莫不是在这之前偷偷学过一手。结果到了才发现香港好少说普通话,要么就是英文要么就是他听不懂的粤语。一年以后回日本,脑袋里没装下什么知识,倒是带回来好几句谜之标准的粤语。碰巧这家开中国料理店的老板娘是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前两年才嫁到日本来,得知二宫竟会讲几句粤语像见到老乡一样两眼泪汪汪,还时不时在他工作时多加照顾他一些。第一次早晨去上班被叫去厨房一起吃早餐时二宫还会不自在地表示老板娘使不得,渐渐地到晚上下班的时候带点宵夜回去已经是老习惯了。
而很多时候老板娘留给自己带回去当宵夜的点心都是叉烧包。一来是二宫说过自己觉得老板娘蒸的叉烧包很好吃,二来是一般来下馆子的客人很少点叉烧包,因此时常会剩下不少。
二宫觉得不能欣赏叉烧包的人真是有眼无珠。

这也是二宫对相叶雅纪印象十分深刻的原因之一。
那天正是大晚上。他背着吉他从店门口进来的模样有点大摇大摆。二宫一面擦着桌子一面喊着欢迎光临,抬起头一看似乎店里打工的年轻人就只剩下自己了。他把抹布收进柜子的抽屉里,手心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拿过菜单递给那位音乐青年问:“请问吃点什么?”
吉他音乐青年这才缓缓地把背上的吉他放在地上,发出不重不轻的响声。他坐在桌前缓缓地翻开菜单,犹豫了许久点了一份叉烧包。
他看上去有些粗糙的食指在叉烧包的图片上点了点。二宫挑了挑眉,在单子上写下然后又问:“还要点别的吗?”
他摇摇头说不用了,声音有点低沉,听起来就很像是个玩音乐的声音。二宫空出一只手朝他比划了一下说:“一个就这么大哦……一份只有三个。”
“嗯,再帮我倒杯茶可以吗?”
二宫点点头说好的,接着就走进厨房去递单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特意跑来餐馆只吃一份包子的。这家伙怕不是对叉烧包也有独特的见解吧?
老板娘在厨房里端起蒸笼。二宫撇过头看着坐在角落里的位置上的音乐青年,一袭浅色T恤牛仔裤的样子看起来也许是刚刚在什么酒吧咖啡厅表演结束吧。出炉的叉烧包还温热,他端起编制蒸笼把叉烧包端上桌。
音乐青年又用他低沉的声音对自己说了一声谢谢。二宫转身又去刚刚自己没擦完的桌子边上继续工作。没多久身后的音乐青年又叫了一声自己,他回过头看到叉烧包已经被一扫而光。
或许是仗着周围没别的顾客了吧,他不要面子地问:“可以续包吗?”

二宫皱着眉走过去哈了一声,虽然这么对待顾客不太礼貌但他却还是脸色不太好地说:“你见过哪家中国料理餐厅包子能续的吗?”
本身就没什么底气的音乐青年抓了抓后脑勺说:“……香港的茶餐厅可以续杯呀……”
二宫强忍住想给他白眼的冲动:“茶我也可以给你续杯啊。”
“我没有吃饱,”音乐青年可怜巴巴,摸了摸口袋摸出五个一百元钢镚儿,说,“我没钱了……你可以通融一下吗?”
二宫接过他的钢镚,想了想一份叉烧包350元。他若有所思地转身走到餐厅深处的柜台,默不作声地找给他150元。
音乐青年这副绝望的表情说明刚刚一定是以为自己良心发现进厨房给他拿包子去了。二宫撅着嘴巴想,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茶餐厅大饭呢,原来只是没有钱而已。只不过刚刚他和自己提起香港茶餐厅还真有些叫人在意。
他看着音乐青年欲言又止地把找零的硬币塞回口袋里,犹豫着想要离开的模样,吞了吞口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音乐青年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二宫点点头,心说除了你还有别人吗?他回答:“相叶雅纪。”语气一丝不苟,坐姿端端正正,就像被面试官提问了似的。
二宫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目光转向他靠在桌边的吉他,接着又回到他身上,说:“你唱一首歌给我,好听的话我就请你吃到饱。怎么样?”


这对于饥肠辘辘的相叶雅纪而言可以说是莫大的恩赐了。他点点头答应了,环绕了四周发现除了他们俩以外没有别的人在了,胆子似乎放得更大了。他拉开乐器包的拉链拿出保养得不错的木制吉他。椅子往后挪了点儿,然后有模有样地抱住吉他。他拿起拨片的模样和刚才畏畏缩缩的样子不同极了。坐在一旁看着的二宫竟觉得他这时还真有点儿音乐人的气质。
相叶试着弹了两个音,然后不知怎的轻笑了一声,低着头弹唱起来。
旋律有点儿熟悉。他嘴里唱的不是日文。二宫总觉得自己听过,仰着脑袋看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什么歌。
……
失恋阵线联盟。
还真不是一首适合弹吉他唱的歌。

一曲下来相叶洋洋得意地抬起头,表情就像在问二宫怎么样还不错吧?二宫想也许他得意的原因不只是这个,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以为自己听不懂粤语。
于是二宫也没有揭穿他,看在他唱得其实还挺好听的份上。他摸了摸下巴问他:“你是香港人?”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说自己曾经因为某个野鸡选秀节目被忽悠到香港去学了一段时间的唱歌,人生地不熟除了几句蹩脚的英语就只会比肢体语言;后来道没出成,在唱片店打工混了口饭吃,多多少少会讲了一点当地的语言,最后还是打道回府。这首歌他就是在唱片店偷偷学的。
二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想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怪心酸的,还是不要把自己去香港做了什么创造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告诉他了吧,包括其实自己也懂点粤语这件事。
而他自顾自地说起自己回到东京以后流转在各个小酒吧乃至各大车站街头卖唱的心酸故事,而今天也只赚了一顿饭的钱——而且还吃不饱。
二宫托着下巴说:“唔掂啊。”
相叶一愣:“???”
“去学咗唱歌,弹得仲不如我。”
他站起来,转身去又问老板娘叫了一笼叉烧包。


#


这一场奇妙的相遇害得二宫晚上没了叉烧包当宵夜。老板娘问他麻婆豆腐要不要,他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他突然想到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相叶雅纪,也许他会很喜欢吃麻婆豆腐也说不定。没有什么理由,他就觉得他看起来像是会把麻婆豆腐拌饭吃得津津有味完了还吧唧吧唧嘴那种人。
他今天的自掏腰包请他的一顿叉烧包,换来了一张在相叶裤兜里挤得皱巴巴的名片。上面写的全是汉字,看来是他还没回日本的时候印的。上边写着他的头衔是歌手,二宫盯着这两个字歪了歪脑袋,强忍住把它丢掉的欲望塞进钱包里的银行卡后面。
他却想,以后会不会某天碰巧地在某个街口看到正在卖唱的他呢?
……弹着吉他有点蹩脚地唱着粤语歌。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不用说中国人,他觉得自己要是看到这幕也许都会装作不认识他走开。

可结果不再有什么梦幻的巧遇,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个人在街上偶遇这种事在偌大的东京上演的几率几乎不足百万分之一。可是既然得知了二宫在哪个地方打工,想要再找到他可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
第二天同一时间再次见到相叶雅纪的时候二宫觉得,这或许就是人们口中的孽缘吧。

同样背着吉他的相叶一进门便喊着二宫的名字说我要把钱还给你。这让欢迎光临都才说了两个音节的二宫有点后悔前一天他一问就把自己的名字给告诉了他。这时同在打工的人们还没下班回去,餐馆里还零零星星的有几个加班到现在才吃饭的顾客,二宫无奈地拿着菜单去公式化地问他吃什么,只不过语气较昨天更冷酷了些。
相叶说:“我要还你350元。”
二宫虽然自认是个守财奴但面子也很重要:“不用了。都说我请你的了。”
相叶得意地掏出两张千元大钞说,今天他在品川站唱了一个下午没有被赶走,赚的钱头一次能去兑换成几张整钱。
二宫不置可否地嗯嗯几声,快要赶上自己打工一天的工资了。他翻开菜单第一页给他推荐起实惠套餐来。
相叶洋洋洒洒点下一份套餐加两碟小菜,说:“今天你总可以弹给我听了吧?”
二宫眉头一挑:“冇得king。”

昨天他离开之前就一直对二宫那句不如我的话耿耿于怀,并且扬言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吉他借给二宫弹一首。二宫找遍了借口推辞最后话题结束在走出来准备打烊的老板娘疑惑的眼神下。二宫其实不是不会弹,大学他好歹还进过一年乐队的;可他干嘛要在一个不认识的音乐青年面前弹,他才不想秀一手。他可不喜欢音乐青年了。这是一个地图炮。他觉得把梦想看得太重太重最后连饭都吃不起却依旧满腔热血地搞音乐的小年轻都幼稚得要死。他想如果自己是相叶雅纪的爸爸一定会暴打他一顿让他别瞎几把唱歌了读书毕业挣点钱吃饭吧,不过他肯定不会听自己的,并且自己也不会成为他的爸爸。他没有立场这么劝相叶雅纪,也许他还比自己大有着更丰富的人生阅历也说不定。给人灌鸡汤也不是二宫和也的风格,所以要是真心希望他好的话也只能祈祷他哪天被星探看上了。
给他上菜的时候他问自己几点钟下班,想请吃顿宵夜表示谢意。二宫想如果他不还给自己这人情也许明天他还要来,于是回答他说一个小时以后。结果这家伙还真的慢吞吞吃了一个小时。老板娘打烊的时候还总觉得这位背着吉他的客人过于眼熟,问起二宫是不是他朋友来二宫才摆摆手说巧合而已。
老板娘给了二宫三个流沙包,装进塑料袋的时候还热乎。关店以后老板娘往左走回家,相叶和二宫往右走剑指夜市烧烤摊。二宫把流沙包分给相叶一个。相叶没客气地接过,把吉他的背带往肩膀上提了提,吹了吹包子咬了一口,表情却凝在脸上。
二宫看他:“烫?”
相叶呸地吐吐舌头:“吃到纸了。”
二宫扑哧一声笑了,又扭过头去没看他。对方呼哧呼哧地吃掉一整个,嚷嚷着好热哦,二宫看了看手里剩下的,递给他问你还要吗?
他似乎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摆摆手说不用了,留着肚子吃宵夜吧。
二宫想刚刚才吃完一份双人套餐的你和我谈什么留着肚子?他看着路灯底下相叶吧唧吧唧嘴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觉得他背着吉他并肩走在自己身旁的模样比在店里猫着腰吃饭的时候要高大一些。
他问他:“你一天只吃这么一顿吗?”
“不啊,中午吃了拉面,下午吃了面包。怎么了?”相叶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二宫摇摇头说哦没什么,心说我的妈呀,你可吃得也太多了吧。他抬起头看着两百米开外亮着灯牌的居酒屋,觉得这顿宵夜也许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打发了。


二宫只要了两根烤串,连啤酒都没点。相叶雅纪合理怀疑他是勤工俭学的大学新生吗?二宫却瞪着他回答自己已经毕业好久了。
相叶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啤酒,冰块在杯底叮当叮当碰撞。他说:“毕业好久了还在当服务生吗?”
二宫白了他一眼:“流浪歌手没有资格说我。”
他对相叶说自己现在这样一天两份工晚上餐厅白天便利店实际上收入还挺可观的。他不喜欢严肃得屁都不敢放一个的面试场合,也不打算结婚养老婆,现在这样一个人吃穿住行都能满足,打工也没什么不好的。二宫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以后扭头看看相叶。他咕噜咕噜把啤酒喝到底,然后仰着脑袋大气地哈了一声,抹了一把嘴巴放大了音量说:“你没有梦想的吗!”
二宫愣着看他,被周围被吓到了的顾客们盯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许久以后他回答说:“可能没有吧。”
梦想哪里有吃饭重要,二宫想。比起放弃梦想他觉得没钱最痛苦,其次就是游戏卡关,然后是喜欢的漫画被腰斩,再然后是错过一期漫画周刊,放弃梦想这回事怎么都排不上位。他可不喜欢唯梦想论的人的说辞了,如果接下来相叶要就他自己的梦想展开些什么说教的话,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和他出来吃宵夜,更别说什么给他弹琴唱歌请他吃饭。
结果相叶说,哎哟这家店烤鸡肉真不错,比上回他吃的路边摊要好太多,二宫和也挑居酒屋的眼光真好。说着他又叫了两串,外加一杯啤酒。
二宫便觉得他们大概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


后来相叶雅纪就不会每天都来他打工的店吃饭了,除非又是哪天接到了商演之类的大赚了一笔。他曾经央求过二宫留他在店里驻唱,不过这也不是二宫说了算。更何况要唱也是自己唱,哪里轮得到他。
他这么回答以后相叶可不服气了,告诉他自己可是被杰尼斯看中过的,只是他不愿意当偶像。他只想搞音乐,做一个正统音乐人,于是拒绝了。二宫觉得他真话假话对半开吧,真话大概就是后半句。他能被杰尼斯邀请的话自己都能去当奥斯卡影帝了。不过不吹不黑其实相叶雅纪唱歌是挺好听的,吉他弹得也不错,也许好好包装一下还能红一把——只不过只有四处卖唱的资源,发展空间实在有限。他也没有精力当他的经纪人。
相叶告诉他,周末有一个音乐节,他要上去唱歌,给了二宫一张票说有空的话就去看看他呗。二宫收下了票说和老板娘请得了假就去。老板娘反正很好讲话,只要和她说一声自己应该就能把时间空出来。相叶听了竟还挺开心的,当场还把从二宫家到音乐节现场的公交路线给查好了。
结果之后的一个多星期相叶都没有再来。二宫在收拾床头柜的抽屉时他才猛然想到,糟了,他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皱巴巴的音乐节门票旁边是皱巴巴的写着相叶雅纪的名字的名片。他心想相叶怎么没打电话提醒自己一下呢,或者结束以后发现自己没去发短信过来骂一顿自己也好啊。这么悄无声息又不来店里,会不会是很生气呢。转念一想好像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自己的联系方式,只有自己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号码。他如果不主动联系他,也许这辈子相叶雅纪都不会知道自己的手机号。
那么他给了自己这张名片会不会其实一开始就在暗示自己主动联系他?
二宫总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于自己来说这只是一个错过了还会有下一次的音乐节;但对相叶雅纪而言这也许是他费足了精力争取来的表演机会啊。自己明明答应了要去看却脑子进水忘记了。他怎么会忘记呢?
虽然他一直觉得相叶雅纪这个人有点傻里傻气好忽悠,但这会他是真情实感地觉得对不起他了。再加上这几天他都没有到店里来,大概是真的对自己生气了。他挠了挠头发,觉得自己得必须跟他道歉才行。拿出名片对照着上面的号码按出来,二宫却迟迟没有点下拨通。
他居然有点儿紧张。
他已经好久没为社交关系感到一丝丝提心吊胆了,上一回有这种感觉都已经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他想起第一次见面那两笼叉烧包,意识到如果自己不打电话和他道歉的话也许以后就不会再和他一起吃宵夜了,也再听不到他声音很好听发音却很蹩脚的失恋阵线联盟了。
他居然有点点难过。
于是二宫还是深呼吸拨通了电话。那头接听得很快,问了一句是谁,二宫轻声地说:“是我。”
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给他打电话,相叶有点像没睡醒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啊,ニノ。”
二宫说到底还是有点扭捏。他十分难为情地和他说了一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心虚的小学生一样。
结果相叶问他,对不起什么?
二宫傻了。他说:“我……没有去看你的live呀。我后来忘记了,真的对不起。”
相叶似乎还花了几秒钟思考一下,然后哈哈哈地笑了说:“没关系呀。其实你要是不告诉我的话,我会当你来看了但是没有来找我的。”
听到他这样的回答二宫松了一口气。他拿着手机压在耳边躺在了床上,问他那天唱了什么歌呀,然后把脚底团成一块的被子扯上来,盖住自己的肚子。
相叶回答他说,小さな恋歌。
二宫舔了舔嘴唇问他:“你不唱粤语歌啦?”
“除了你又没人听得懂。”相叶失笑,然后又接着说,“其实粤语歌我也就只会几首。我唱给你的那个啦,还有月半小夜曲,什么的。”
二宫哈哈哈地笑着说确实老歌比较好听呀。接着他给相叶讲他在香港时的故事,讲他们喜欢骂粗口的导师,讲哪条街的哪些好吃的甜点。在这之前二宫还没和他提过多少次自己的故事,却已经把相叶雅纪的生平经历都背得差不多。而对方也只是在电话的另一头安安静静地听,时不时应和几句。
房间里空调二十六度的凉风吹得二宫很舒服,于是困意渐渐上来。他和对方讲故事的节奏渐渐慢下来,时不时打几个哈欠接着又继续说。他关了床头灯,拉上放着票的抽屉,在一片黑暗里蜷进被窝里继续说。他和相叶说,哪天有时间了再来店里吧,请他吃一次豪华双人套餐谢罪。说着他又打了个哈欠,埋进枕头里昏昏欲睡。
这时相叶突然在自己耳边说:“我不唱歌了。以后都不唱歌了。”
二宫轰隆一下没了睡意。


#


“这是不是要更符合你的价值观一点?”
他好像在开玩笑,但表情又认真得很。一大口吃掉最喜欢的烤鸡肉串,相叶抬头与二宫对视,继而笑得眯起眼睛。
二宫不知道他说这话时心里在想些什么,反正自己对这样的玩笑话笑不出来。梦想梦想,他是不喜欢把梦想挂在嘴边的人,一向不喜欢。但他却不讨厌相叶雅纪,也不知道是因为失恋阵线联盟,还是因为叉烧包,还是因为烤鸡肉串儿。他觉得相叶雅纪跟别的抱着吉他无病呻吟的觉得自己很酷酷的流浪歌手不一样。是哪点不一样了呢?他又说不上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契机让相叶最后放弃了音乐。相叶说他前天开始打工,学着二宫一天打两份,白天在琴行,晚上在居酒屋。这个点他也刚下班,和大多数这时坐在居酒屋里的青年一样。二宫今天也点了啤酒,他心里说不出的郁闷,举起啤酒咕噜咕噜一饮而尽,但却没叫第二杯。他觉得今天的啤酒不是很好喝,有点儿苦,也许是冰块没加够的原因。
他问相叶雅纪:“那你的梦想呢?”
相叶回答说:“我的梦想就是想一直唱歌呀。无论做什么都能一直唱下去。之前总喜欢到处跑着唱歌是因为想被更多人听到,可是现在没这个必要了。”
二宫没完全听懂,但也没继续问下去。他一只手托着脑袋看他,一只手在桌上摸着茶杯。摸呀摸呀摸到一个塑料袋,拿起来一看,是老板娘给他的叉烧包。
他递给相叶说:“讲咁多做乜,吔只包先啦。”


那天晚上相叶喝醉了。二宫连拖带拽地把说着胡话的相叶带回了自己家里。他一个人住只有一张床,把浑身酒气的相叶雅纪安顿到自己床上,他盘起腿坐在床边,心想还说不在意呢,喝成烂醉还好意思和自己说他一点也不后悔放弃音乐。
他托着腮帮子看着在自己床上翻来覆去的相叶,夜深了却还没有困意。他不再背着那把吉他,那把他即使吃不起叉烧包还要擦得干干净净甚至反光的吉他。二宫想着看向床上躺着的相叶皱紧的眉头,他喝醉了湿漉漉的刘海在额前有点凌乱。他越来越觉得如果他想去当偶像也不是不可以,能红也说不定。只是他一言不合就放弃了音乐,这会让二宫多多少少以为是自己的原因,是自己没有去听他唱歌而直接造成的。可相叶雅纪看起来也不像是玻璃心的人,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原因就放弃才对的。二宫觉得他也许是因为什么原因突然意识到了挣钱的重要性才对。也许是喜欢上了什么别的东西,又或者有了想结婚过日子养老婆的念头。
唔,或许是后者吧。他又朝着这个方向脑补下去,也许是前几天爸爸妈妈给他介绍了相亲对象,人家小姑娘嫌弃他整天不务正业吧。
在床上躁动的相叶雅纪大概不知道自己正成为二宫脑中的电视剧的主角,并且即将演完他的一生。他翻来覆去想睡却又难受得睡不着,嘴里似乎还在喃喃着什么,忽然猛地翻身抓住了二宫的手腕。
一下子被扯回现实的二宫吓了一跳,低下头看着面前的醉鬼,他并没有睁开眼睛。
“ニノ……”
他用黏糊糊的声音叫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二宫小心翼翼地啊了一声,手腕上的力量却没有减小。他看向嘴唇翕动着的相叶,吞了吞口水等着他开口说下一句话。
结果他说:“我只想唱歌给你听啦。”
这下可把二宫搞得不知所措极了。


在事情败露以后相叶雅纪毫不掩饰自己对二宫的喜欢。他每天都跑到他打工的店去给他送奶茶,接他下班,或者抱着吉他跑去二宫家里给他唱歌,吉他弹唱I am yours,还有世界上唯一的花。老板娘都经常喊自己说那个弹吉他的小伙子又来找你啦,虽然相叶已经不背着吉他了,可却还是能被老板娘轻而易举地认出来。相叶雅纪直言不讳地告诉二宫说我在追你,又和老板娘说谢谢阿姨,我在追他。然后整家餐厅的人都来问自己那个吉他帅哥在追你呀?这时二宫才感受到心直口快的人威力是这么强大。
然后相叶开始每天送他回家,即使不顺路。不太忙的日子里就去喝点小酒吃吃宵夜,忙的话就瓜分老板娘给的点心当第二天的早餐。然后相叶开始自己在家学做菜,做出的第一道是豉汁蒸凤爪。可是蒸了一大锅,吃不完,给二宫拿了好多放在冰箱里让他晚上看电视剧的时候啃。然后相叶不再背着吉他去他家找他,而是直接把吉他放在了他家里,过来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弹;不过平常二宫偷偷自己拿出来玩他也不知道。
然后……再然后他们就交往了。

要说契机,没有;原因,他也不知道。反正相叶从背后抱住他按着他的手教他指法的时候他有点心跳加速,并且没有拒绝——然而自己已经把怎么弹吉他给忘得差不多了这回事,也总算在他面前败露了。
再然后,无论是平时走在路上顺势的牵手,还是在不足七十坪的公寓里接吻,二宫反正都没有拒绝。


#


二宫抱着吉他靠在沙发上,给他即兴表演了一首相叶雅纪之歌。
歌词他唱过一遍就忘了。结尾他用拨片拨着弦,一声一声地把相叶雅纪的名字唱出来,扭头笑眯眯地看着同样笑眯眯的对方,起身笑着把吉他还给他说哎呀哎呀不弹啦,然后踩着拖鞋跑回房间,还故意将拖鞋踩得吧唧吧唧响。
相叶也跟着他跑回房间。明天是他们定好一起去香港旅游的出发日,他们从今天就开始请假。攒这比旅游钱花了挺长时间,好不容易订好了票和酒店却也只请到了四天假,不过大概也够了。早上醒来的时候相叶问他想去哪里玩,二宫想了好久,其实好玩的地方他在去交换学习的时候都已经去过了,于是回答说想去看郭富城。相叶说那看我嘛,东京郭富城。
然后二宫就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把行李收拾好以后就抱着吉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儿,瞎弹些相叶听起来都辣耳朵的音调。二宫却一遍弹一边咯咯咯地笑,像是想故意惹对方生气似的。
相叶就突然想起好久以前二宫曾经说过他弹得没他好,他还因为这件事死缠烂打对方唱歌给他听好久好久。回忆起这件事来的相叶又开始追着二宫让他唱歌,奈何拗不过他,二宫只好抓起拨片弹起来——
于是就有了莫名其妙的相叶雅纪之歌。一首二宫弹了一次就把歌词给忘了,而相叶却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歌。
他给他唱着,不想工作呀,什么也不想做。没有干劲,好累呀,好想早点回家。只想喝酒,想在家打游戏,不想上班不想工作。这就是相叶雅纪。这!就是相叶雅纪!
才不是呢。他想。把你骗到手的相叶雅纪可还要罪加一等。


二宫说他以前会弹吉他的,只是现在全忘了。弹得不好才不是他的问题,这都是时间的错。相叶雅纪就抱着他蹭蹭说:“好听好听,你唱什么都好听。”
二宫最不屑他这种毫无水准的拍马屁。相叶却像没看见他的眼神似的说:“靓仔,同我一齐出道啦。”
“……你广东话真的讲得好烂。”二宫翻个白眼。

相叶哈哈哈地笑着说,反正我只会说几句,也只会说给你听啦。然后他又厚脸皮地接着讲:“靓仔,我好中意你啦。”
二宫想接着吐槽他的,想想还是算了,这句话倒是学的挺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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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奇的脑洞。快要秃了

开头虾仁的梗来自宽松世代又如何。虾仁粉不要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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