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粥中转站

波多野x神乐
自给自足的小短篇（。大概三发完，最后再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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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fused 上


“我会消失吗？”
正在非常仔细地翻着冰箱找今天的午后甜点的波多野卓巳动作顿住了。今天他准备了两份芒果慕斯，是早上上班的路上在他很喜欢的甜点店买的。芒果慕斯是店里的招牌，常常售罄，身为常客的他自己也才吃过几次。口感丝滑，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作为招牌点心确实不虚此名。波多野想和自己最近负责的病人分享分享这份人间美味。这位每天西装革履的不是很好对付的病人在和波多野卓巳相处的这半个多月里一直对甜点保持不温不火的态度——正是因为这样波多野才觉得他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而现在他在他身后十分平淡地抛给他这么一个难以捉摸的问题。
波多野卓巳看着冰箱里的两块芒果慕斯，透明的盒子里，蛋糕在冰箱的暖光下有着它特有的光泽。
最后他把点心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有回答他。

波多野卓巳第一次见到神乐是在一个下着雨的午后。
除了一成不变的消毒水以外，平添的雨水味让他走出会议室时觉得潮湿感扑面而来。黑加仑甜甜圈的口感还意犹未尽，混杂进来的潮湿味道让他觉得有点稍微有点不开心。拖着雨衣和伞的病患来来往往，皮鞋跟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咯噔咯噔响，推开诊疗室的门，他先看到靠在门边的透明雨伞，然后才看到坐在椅子上身着一套黑色西装的男子。
“抱歉，让您久等了。”
他露出一副饱含歉意的微笑，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他的病患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穿着一身黑西装，风衣脱了抱在手里，栗色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有些……庄严。病历本放在桌上，波多野卓巳没有多问什么，将小册子拿起来仔细翻看。
他叫神乐龙平。波多野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的病情是自己极少接触过的，虽然是个对任何事情都略知一二的江湖医生，但碰到实在不熟悉的领域，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波多野卓巳叫了他一声：“神乐さん？”
他回答：“是。”
波多野想了想，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会找到我这里来呢？应该有比我更擅长对付你的病情的医疗机构吧？”
“唔，”他想了想反问道，“你们不是称作最后的救命稻草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还是对原因有点好奇。”他说，“……毕竟也应该不是会轻易被拒绝的病。”
于是神乐认真地回答：“凭感觉。”
表情认真得波多野感觉自己被耍了。
“啊？”
“不然能为什么，”神乐依然面无表情，眼底却浮上一丝笑意，“也不能总是太相信科学啊。”

那之后了解到自己接手了一个怎么样的病患以后，波多野卓巳才明白他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真是孤独的天才啊。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些奇怪的想法。接手的每一个患者都是有故事的人，而这一位身上的故事却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不知道应该抱什么样的态度比较合适。
在研究出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之前，对于神乐的人格分裂他只能尽可能地维持现状。在得知其实站在自己面前这个天才科学家才是被迫诞生出来的人格之后，惊讶之余波多野自己也考虑了很多。只不过疑惑比答案更多。

“我会消失吗？”
走在回家的路上，波多野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句话。
他没有回答他，而是用甜点搪塞过去了。今天的神乐依然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地品尝着下午三点的甜点，而波多野卓巳也像往常一样在一旁跟他叽里呱啦扯皮。神乐时不时点点头，也会小小地回应他几声，吃完慕斯蛋糕以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明明花了半个月，距离却丝毫没有被拉近。波多野觉得神乐对自己的态度就像对甜点一样，毫无波澜若有似无，竟也从没对他奇怪的医疗方式表现出任何质疑或者嫌恶。
他在常去的居酒屋解决了今天的晚餐。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上的路灯一排排亮着。他呼了一口气，在昏黄的路灯底下看到一团白气。
你会消失吗？
波多野卓巳皱起了眉。

最近神乐来复诊得越来越频繁了。以前一周过来一两次，今天波多野发现这是他这周第四次过来了。他都喜欢挑在下午过来，只给波多野打个电话说自己已经在楼下，次次都弄得他不得不匆匆忙忙结束会议拿着甜点跑回自己的诊疗室。这天也是一样。幸好他准备了两个泡芙。
赶到诊疗室，他推开门，刚想打个招呼，发现神乐靠在椅背上睡着了。歪着脑袋，眼镜都没摘。
这样毫无防备的神乐さん真是难得一见啊。他决定不叫醒他，可才拉开椅子还没坐下，神乐突然就睁开了眼。
“……抱歉。”
波多野卓巳还想道歉来着，没想到被神乐抢先了。他摘下眼镜，闭上眼揉了揉又睁开，抬起头目光对上波多野。
“怎么啦，没睡好吗？”波多野卓巳一边将泡芙递给他一边笑着问，补了一句，“新口味。”
神乐接过道了声谢，然后点点头回答：“昨晚工作到有点晚。”
他刚想对于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观点啰嗦几句，神乐有说：“不过以后不会了。”
“诶？”
“已经……基本没有什么我要做的工作了。”
波多野卓巳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看着他问：“……为什么？”
“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消失嘛。”他回答，语气轻描淡写。
波多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最近神乐总时不时把消失这个词挂在嘴边，就像一个等待着死亡的绝症患者，但没有死亡残酷，却又比死亡更彻底。
他见过神乐龙平的另一个人格，也了解到了神乐对龙的态度。之前他一直认为神乐对自己是否应该消失这件事抱着有些无所谓的态度，但最近他又不这么认为了。
也不知道是神乐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原因。
“这个口味很好吃。”神乐的声音打断了波多野的思绪，“谢谢。”
他又道了一次谢。波多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捧着的还装着一个泡芙的纸盒，说：“啊，还有。”
神乐微笑着摆了摆手说不用了。点到为止的笑容，点到为止的语气，点到为止的态度。
波多野卓巳收回了手，却还没有把盒子里自己的那份吃掉。他对神乐说：“既然不忙了那就好好休息吧，多休息点对身体总还是有好处的……唔其实你也不用每天都过来，毕竟你来一趟还是挺远的吧。”
神乐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放在大腿上的两手交叠在一起又放开，然后说：“……啊，好的。”
“怎么了？”
“嗯……想着之后没事干过来这里找找医生您，”他又笑了笑，“好像还是太麻烦您了呢。”
波多野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怕你麻烦而已……我这里当然欢迎你来！”
别拒绝。别拒绝。别拒绝。他在心里祈祷。他突然很害怕接下来神乐抛下一句点到为止的拒绝。
万幸的是他笑着答应了，但点头过后笑容很快又被收了起来。他又将平淡的表情摆回脸上，对波多野说：“那以后也要继续麻烦您了。”
“神乐さん……今晚有空吗？”波多野卓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嗯……？有空。”
“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真是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邀请。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肯定又要被拒绝了。他甚至可以脑补出他拒绝他时的表情语气和眼神。

“啊，好啊。”
神乐没有拒绝他。

这样是不是稍微拉近了一点点距离呢？
波多野卓巳盯着头顶上随着地铁的行驶而晃动着的吊环，想。神乐安静地坐在他旁边的座位上，两人之间恰好又像是刻意地留出了一个拳头宽的距离。
那之后神乐自己在离医院不远处的百货公司晃了一圈，直到波多野下班走出来，在医院大门碰到他。他不奇怪他会知道自己的下班时间。后来波多野带他去他常去的拉面馆吃自己最喜欢的面，一起乘地铁回家。
啊，就是现在这样。说气氛吧倒还是很融洽的，但偶尔的沉默也让人有点尴尬。话挺多的波多野卓巳在神乐面前也不太能把气氛炒热。他觉得这也不能怪他。
到底还是没能拉近距离吧。他想。自己真是个失败的江湖医生。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已经入夜。冷风扑面而来，神乐下意识地将西装外套的扣子扣上。波多野卓巳看到了抬起手想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神乐却先开口：“远吗？”
他愣了一下，回答说：“不远。走路五分钟。”
“啊，那就好。”
他想了想，还是没把外套脱下给他。

“这几天真冷啊。”
把脱下来的外衣挂到衣架上，波多野卓巳喃喃地说。他从鞋柜里拿出全新的拖鞋，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让这个至此还比较尴尬的夜晚活跃起来。
神乐道了句谢，说：“是啊。还好这里离地铁站不远。”
他站在玄关环视了一圈，道：“是个很不错的住所呢。”
波多野卓巳哈哈哈地笑了，点点头说是啊我也觉得，然后打开冰箱看了看，问他：“你要喝红茶还是可乐？”
神乐看了看说：“可乐吧。”
于是波多野拿出两听可乐。他还以为神乐会选红茶来着。

波多野卓巳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游戏光盘。他拿出一张合金弹头，擦了擦上面落的灰，在神乐面前晃了晃，问：“神乐さん玩过吗？”
“会……一点。”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几年前玩过一点点。好怀念啊。”
波多野卓巳喜出望外。那很好啊！他总算找到能激起神乐一点点兴趣的事了。他又翻出压箱底的电玩手柄，打开机器开始读碟。

结果两个大男人一直玩游戏玩到深夜十一点。
“糟糕！”波多野卓巳抬起头看看钟，发出一声惊呼。
他转头一脸错愕地看着神乐，说：“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时间！现在地铁应该没有了……对不起对不起！”
真是超糊涂。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了。游戏本身好玩是很好玩，但也没到能让他们两个都忘了时间的程度。他自己就算了，犯糊涂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波多野倒觉得神乐不可能没有留意到时间。
看着神乐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情，他突然觉得，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啊……
当然他没有直接问出来。他抓了抓后脑勺说：“要不……你今晚就，暂且在这里住一晚怎么样？”
他问得小心翼翼，简直就不是一句像样的邀请。他又开始在心里默念别拒绝别拒绝别拒绝，结果神乐还真的又答应了。
神乐睡他的房间，他睡客厅。波多野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凡是邀请或请求别人，在心里说三次别拒绝对方就真的不会拒绝了。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希望自己不被拒绝呢？

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个也许有点严重的问题。想了想，好麻烦，算了吧改天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