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二】盛夏的果实 2
他变成什么模样了呢？
相叶甚至记有点记不清那个夏天里还和一根球棒差不多高的二宫了。也许当初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样子吧。不过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七年多，若是记得的话倒还更奇怪。电话里他的声音倒是变了不少——只有语速快起来的时候才会带上和小时候一样的小尖嗓。他说因为家里的原因搬到市里去了，数数算算今年二宫也该上高一了，他这么聪明肯定在市里的重点高中上学吧。
相叶和他约好明天中午见个面，到市里去。他又想起了高中时候上学放学和假期去打球时乘坐的绿皮电车，不过早就被地铁代替了。回一趟家其实比他想象中要容易很多，但是毕业后换工作换住所等一系列麻烦事使他焦头烂额；现在基本一切都安顿下来了他才挤出一个周末回家来。
相叶伸了个懒腰倒在床上，又撇过头去看向还竖在房间角落的金属球棒，这才发现他已经三年多没有打过棒球了。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约一场比赛，手机都还没拿出来就开始鄙弃自己的天真——当年一起打棒球的朋友们早就各奔东西了，怎么可能说聚就聚呢。像这样连时光都留不住的他，居然还妄图怀着变了味的喜欢去找回原来的二宫。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于是连起身去摸摸球棒的动力也没有了。相叶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用力一嗅，有股药香味。
他却一夜没睡好。开始变得对夏夜里的虫叫声不适应起来，本是助眠的草药味却适得其反；相叶惊讶地发现，自己所熟悉的夏天已经不是家乡的夏天了。
直到天亮他才勉勉强强睡下。再睁开眼时已经将近中午，相叶爬起来洗漱后换好衣服，和爸妈道了个别以后便出了门。他踩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走出院子，下意识地往右手边的屋子看了看，院子里种着陌生的花，停着陌生的小车，屋里亮着颜色陌生的灯。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啊。
相叶雅纪莫名的有点失落，接着转身离开了。
从家附近的车站坐绿皮电车到市中心，需要在相叶的学校后一站下车，再转乘公交车。前前后后大约需要五十分钟。
而坐地铁只用十五分钟。
相叶这次仔细算了时间，快得让他有点惊讶。下地铁时离他和二宫先前在电话里约好的见面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很快就找到了约定的一家咖啡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拿铁，摆在面前也没喝。
有点饿。出门的时候没有吃东西，坐下来以后才开始觉得肚子好空虚。但是相叶又觉得在二宫到之前吃东西好像不太好，想想还是忍着好了。他低头看看表，还剩十五分钟。
他突然开始觉得紧张。
但这紧张感却在见到二宫的那瞬间消失殆尽。
即使记忆中他的样子已经十分模糊，但在看到他的刹那相叶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身穿着校服的白色衬衫的男生拽着单肩包走进餐厅，抬起头露出那双像在闪着光的双眼，相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他想叫一声他的名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叫不出来。好在二宫也看到了他，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他便朝他走来。二宫留着不长不短的头发，露出了和小时候一样浓浓的眉毛和有点红的耳朵，走到相叶跟前，他突然就笑了。
“まーくん！好久不见啊！”
就连笑起来的样子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二宫点了猪扒盖浇饭，相叶就要了和他一样的。点了单以后二宫把单肩包脱下来挂在椅背上，摸出手机按了一会儿又收回了口袋里。抓起玻璃杯咕噜咕噜地喝店半杯白开水，二宫皱皱眉说：“外面真是热死了。”
“没有坐车过来吗？”
“没有，我在附近上补习班。”
相叶听了笑笑：“かず现在上高一吗？”
对这个久违了的称呼有点不习惯，二宫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成绩肯定很好吧。”
二宫摇摇头说：“没有。我不喜欢学习。”
“嗯？那……”
“补习班是我妈叫我去上的。”
二宫像是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似的，“我根本一点也不想去。啊……下午还有一节课，一个小时以后……不过好不容易和まーくん见面，翘课也没关系。”
“那一会儿吃快点，我送你去上课的地方吧。”
“——去看电影怎么样？卡拉OK也可以。”二宫自顾自地说着，“你不喜欢的话，打棒球也可以。不过我没有带球棒和手套……”
“不用管我啦，かず好好去上课就可以。”
二宫突然闭上了嘴，然后又看向相叶，有些不高兴地说：“……连你也要强迫我做不喜欢的事吗？”
相叶被问得愣住了，刚想开口解释，却被服务生端上来的饭打断了。
二宫却权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兴致勃勃地抓起勺子筷子：“这家店的猪扒超好吃的。炸鸡也好吃，如果你吃不饱再点好了。”
相叶总觉得有点不是滋味。他拿起筷子但没开始吃，看着二宫动了动嘴：“……かず。”
“？”二宫抬起眼睛看他。
“……我现在在这附近工作。”相叶想了想说，“嗯……平常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来找我玩。”
二宫挑了挑眉，筷子在碗里搅动。他缓缓地开口说：“以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嗯？”
“我走的时候，你也说随时都可以来找你玩。”
二宫咬着筷子，“可是我去找你，你也不在。”
相叶放下了筷子说：“因为那之后我——”
“你很忙。”二宫打断他说，“我知道啦。你很忙。反正你们总是这么忙。”
“……‘你们’？”
二宫突然哈哈哈地笑了：“抱歉，我又说奇奇怪怪的话了。你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相叶雅纪还想继续问下去，想想又没开口，夹起炸猪扒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确实很好吃。
“……对不起。”
听到这声道歉，二宫停下了动作，抬起头看向放下了筷子的相叶，有点难为情地说：“我没有在怪你啊。”
接着他又笑了笑：“まーくん是真的很忙不是吗？总是不在家，也很久没有回家了吧？忙又不是你的错。”
“以后……”
“嗯？”
相叶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他说：“以后来找我吧。只要你来找我，不管我有什么事我都会陪你的。”
二宫愣住了，接着也把筷子放下，没有回复他。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他：“为什么？”
“嗯……？”
“为什么愿意陪我？”
相叶雅纪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喜欢？
他怎么可能说是因为喜欢。面前的二宫和也早就已经长大了，早就不像小时候一样好糊弄了，用一句模棱两可的喜欢就可以忽悠过去。
于是二宫又问：“是想补偿我吗？”
相叶摆了摆手说：“……不是……”
二宫眯起眼睛笑了：“想补偿我的话，下午陪我去电玩城好了。”
“……かず。”
“好嘛？没关系啦。翘掉一次课也没关系啦。”
对于他的请求相叶总是没有办法拒绝，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相叶抓了抓后脑勺只好点点头答应，换来了二宫一个大大的微笑。
虽然如此但他总觉得二宫不算太开心。
——对了，收回前言。二宫和也笑起来似乎与小时候有一点点不一样的地方。
毕业以后相叶就再也没去过电玩城。推出了好多款新游戏，他见都没见过，二宫却是玩得轻车熟路。好像从小二宫就很擅长玩各种游戏，当时借了自己的GBA，把好多纪录都给玩破了。说是陪他，坐在一旁手忙脚乱的相叶总是很快就输掉，无论是赛车游戏还是格斗游戏。他压根就不是二宫的对手。
但二宫却好像玩得很开心。口袋里的游戏币大把大把地被花掉，二宫又去柜台大把大把地买，而相叶每次想付钱都被他直接无视掉。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二宫身后，他心想，算了，二宫玩得开心就好。
从电玩城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一边商量着去吃点什么，他们一边并排着往前走。二宫长高了很多，已经到了自己耳朵的高度，跟七年以前那个被自己牵着背着的小豆丁完全不同了。路过公共厕所，二宫停下了脚步对相叶说等我一下，然后把肩上的单肩包递给相叶雅纪。
相叶抓着他的包有点儿愣神。二宫把肩带拉到了最长，感觉背起来有点别扭，他想帮他收短一点，提起来发现拉链都没拉好，有什么东西都快从包里掉出来了。
相叶伸手把东西往里推，硬硬的好像被卡住了。他把拉链拉开一些，发现那块硬硬的东西是一包烟。
他心底咯噔一下，把烟扔回了包里，又把拉链拉好。
……不可能啊。二宫怎么会抽烟呢。
一路上相叶雅纪都在想着这个问题。他从小就又乖又听话，脏话都不说，虽然偶尔会有点毒舌。但是抽烟喝酒这种严重违纪的事，他怎么想都觉得和二宫和也不沾边。
……应该是这样才对啊。他的包里为什么会有烟呢？
这时相叶才恍然发现二宫早就已经不是自己曾经熟悉的那个二宫和也了。现在意识到好像还不算太晚。至少不能再把他当作小孩子看待了。
也不能用对小孩子一样的喜欢来对待他了。
吃完晚饭以后相叶陪二宫在街边等公交车。二宫坐在路边的围栏上，拿出手机低下头按着什么。相叶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想了想还是决定直接问他。
“かず……”
“嗯？”
二宫和也抬起头看他。
“你……你在抽烟吗？”
相叶有点紧张地问了出来。
二宫愣了一下，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你翻了我的包？”
那一瞬间相叶甚至觉得二宫的表情有些吓人，但也只是那一瞬间而已。说话时他的眼底闪过了一些似乎很复杂的情绪，接着又消失在了瞳孔深处。
“不是。我今天等你的时候……”
“反正就是看到了嘛。”
二宫毫不在意地打断他，然后点点头承认，“嗯。我是在抽烟啊。”
相叶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他会解释的，没想到事实居然真的是这样。他皱着眉头说：“……你怎么能抽烟呢？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
他从栏杆上跳下来，双手插进口袋里，歪着脑袋看向相叶，“那又怎么样。抽烟又怎么样。”
“……如果被学校知道，你会被开除的。”
“——大家都这样啊。”二宫不以为意地笑笑，“难道要把大家都一个个开除吗？不可能啦。这种事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嘛。抽烟喝酒打架开房，这些事不都一样吗？”
二宫看了相叶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不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我啦。放心吧，我是不会被开除的。就算真的被开除，那也没关系啊。”
“……没关系？”
“反正我也不喜欢上学。”
相叶雅纪觉得他说的话简直难以置信。他抬起手抓住二宫的肩膀，皱着眉说：“……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二宫也看向他，抿着嘴没说话。他把笑容收了起来，又歪过脑袋回答他：“当然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会做这些事……”
“我？那まーくん以为我应该做什么事？”
他摆出一副仔细思考的表情，“像傻子一样每天按时上学不迟到不早退好好完成作业考试考第一早睡早起好好吃饭，吗？”
“不可以吗？”
“那我不做不可以吗？”二宫反问他，“我做我喜欢的事也不行吗？”
“你喜欢抽烟喝酒打架开房？”
二宫皱皱眉：“你管不着。”
“……かず——”
“车来了。”
二宫撇过头去看了看正在进站的汽车，“我要回家了。”
相叶却抓着他没有松开的意思。
二宫似乎有点生气：“放开我！很痛。”
相叶这才慌忙松开了他。扯了扯被弄皱了的衣服，二宫看了他一会儿，咬咬牙转身走开。
“かず！”
相叶下意识地叫住了他，却没有继续说什么。
二宫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像在等他。公交车已经进站，车门打开，乘客们一个一个走上车。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原因吗？”
相叶看着他缓缓地问。
“……”
二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往后退了两步，“我以为まーくん和别的大人不一样的。”
接着他转身上了车，没再回头。
时隔七年的久别重逢，结局竟是不欢而散。
回到家以后相叶洗了个澡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明明只出门半天不到却觉得精疲力尽。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二宫变成不良少年的原因，更多却是在回想他离开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七年时间，不长不短，偏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好远。今天面对的这样的二宫，除了五官还与小时候没什么差别，其他的所有地方竟是一点以前的感觉都没有了。
陌生得让相叶觉得有点害怕。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面对他，但知道了这些事相叶又觉得自己绝对不能不去面对他。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作祟也好，出于喜欢也好。他觉得现在自己绝不应该对二宫撒手不管。
——不过出于喜欢的话……
喜欢吗？
真的喜欢的话就不会惹他生气了。
自以为是的喜欢而已吧。相叶想着叹了口气，把被子扯到身上，翻了个身然后关掉了床头灯。
才闭上眼五分钟相叶就又不想睡了。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翻出刚存的二宫的电话。他觉得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根本就没有心思做其他事，包括睡觉。
于是他拨通了二宫的号码。等了半分钟对方才接。
“喂？かず？”
“……什么事？”
电话另一头很吵，二宫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清晰。
“你在哪？”
“在外面。”他显然不想让自己知道他在哪。不过这样一来相叶也猜得出大概了。
“……你在生我的气吗？”他问。
“没有啊。我怎么会生まーくん的气。”
“和朋友在外面玩吗？”
“没有，我一个人。”
“要不要……我去陪你？”
“真的吗？”
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相叶明明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真的啊。”
二宫的语气似乎变得轻松起来：“那我等你。”
“嗯。”说着相叶开了灯从床上坐起来，“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今天中午吃饭那儿的地铁站等你。”
“好，那我现在——”
“真的会来吗？”二宫问了一句。
“嗯？”
“如果等你的话，你就真的会来吗？”
相叶笑了笑：“我现在就快出门了哦。”
“……嗯。”
“那我先挂了，再迟一点就要没有地铁了。”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抓在手心里发了一会儿呆，才开始准备换衣服。
以公司突然要求加班为由，相叶背着包离开了家。在一片蝈蝈的叫声中小跑到地铁站，他低头看看表，时间还是绰绰有余。
从家到市中心这路地铁人本来就少；再加上现在是晚上，一节车厢里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相叶找了个靠门的位置坐下，脑子里全是二宫的样子。
很想把一切都问清楚的——但是想想，关心则乱，也许总是问东问西很容易就会像今天一样惹他不开心。二宫和也不是笨蛋，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他相信他的任何一个抉择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只是目前自己还不了解罢了。所以说只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多和他相处多和他交流……事情终究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吧。
只要二宫不拒绝的话。
二宫就坐在地铁站口的栏杆上等他，他出了电梯就看到了。穿着单薄的衬衫，弓着身子玩手机的模样显得他整个人都更加瘦小。相叶轻轻对他喊了一声：“かず！”
二宫这才抬起头来，然后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他从栏杆上下来，看到向自己走近的相叶，笑了笑又回到原来的面无表情。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不想回家。”二宫轻描淡写地回答，“まーくん想去哪里玩？酒吧？或者卡拉OK？”
“……我都不想啦。”
“还是继续去电玩城？网吧也可以。”
“不用了，我们——”
“还是まーくん想去开房？”
“……”
相叶看着嬉皮笑脸的二宫，无奈地说，“不想。”
二宫却哈哈哈地笑起来：“意外的很纯情嘛？相叶氏。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有是有，不过早就分手了。”
“我也有哦。有过三个。”
“……同时？”
“怎么可能啦。”
二宫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那まーくん想去哪里？哪里都可以，只要不回家的话。”
相叶想了想说：“那就去我家吧。”
“……啊？”
相叶又解释道：“我在这附近租的房子。”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以后要是不想回家的话，来找我也可以。”
二宫犹豫了一下，问：“你会在吗？”
“只要不加班和没有其他的活动，晚上和周末我都在。”
相叶又想了想说：“离这里大概两站路，公交车。かず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二宫摇摇头，“住在学校附近。”
“哪所学校？”
“A中。”
“那也不远嘛。”相叶笑笑，“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二宫看着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
相叶租的住处是一间小小的公寓，两房一厅，其中一个房间还被相叶用来堆放书籍杂物和电脑。面积并不大，但是家具很齐全，是个不错的容身之所。
茶几上放着几本上周刚买的漫画杂志。到家以后二宫把包挂到椅子上便坐到沙发上翻起那几本漫画来。
相叶问了他一句：“要洗澡吗？”
二宫心不在焉地回答：“我洗过啦。”
相叶点了点头便没再打扰他。他走进卧室去打开柜子搬出来一套被子，抱在怀里往客厅走去，放到了沙发上。
好端端坐着看漫画的二宫看到身旁突然多了一床被子，抬起头看看又拿出来一只枕头的相叶雅纪，不解地问：“你在干嘛？”
“嗯？啊，你睡我房间，我睡在客厅。”
二宫觉得有些好笑：“我睡在客厅就好了啊。”
“怎么可能让你睡在客厅。不行。”
二宫不以为意地说：“那我们一块儿睡不就好了。”
“……嗯？”
“像小时候一样嘛。”他说。
相叶失笑：“怎么能一样，かず都长大了。”
二宫却没理他，一边翻着漫画一边自顾自地说：“まーくん还要给我讲故事，跟我说晚安……《银河铁道之夜》什么的。”
“现在还在看童话吗？”
“当然不啊。”二宫笑了，“那年夏天以后就没怎么看了……除了跟你约好的《银河铁道之夜》。”
相叶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二宫又继续说：“——不过当时约定的是まーくん讲给我听吧？当时棒球比赛赢了以后去找你，阿姨说你已经去上大学了。后来我就自己看完了。”
“……嗯……”
二宫合上漫画，仰起头看着天花板说：“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搬到沙发上的被子枕头最后又被两个人一起搬回床上；挤了两张被子的床看起来更是狭窄，相叶最后只在床上留了一床大的。这张床比相叶家里的床要大一点，但是睡两个人还只是勉勉强强。捣鼓好久两个人才安稳地躺了下来，二宫拼命地往边缘挤，相叶拼命的往墙边靠，才能让他们不贴在一起睡。
相叶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果然我还是去客厅……”
“关灯吧。”二宫却开口打断了他。
他只好伸手去把灯关了。
房间瞬间陷入了黑暗，只剩下半透光的窗帘后面淡淡的月光。树叶的影子在墙上摇曳着，风也跟着一起吹进房间里。
二宫翻了个身面对着相叶，看了他一会儿又挪开了视线，接着闭上眼睛。
趁他还没开始睡，相叶问他：“明天几点上学？”
“……睡到几点就几点上学好了……”
“かず。”
“好啦八点……”
二宫撅撅嘴有点不满地说，“まーくん的话，不要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和我说话嘛。”
相叶想了想对他说：“那你答应我要好好上学。”
“我知道啦。”二宫一边掰着手指一边笑着回答说。
“抽烟的话……唉，先尽量……不要在学校抽吧。”
“嗯……”
怎么感觉自己又在对他说教了。相叶抓了抓后脑勺说：“不想回家的话来我这里也可以。都可以的。”
“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嘛。”二宫突然说。
“什么？”
“まーくん还是很温柔啊。”
……是吗。相叶没说话。自己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变化吧，虽然温柔的话大概说不上。但二宫倒是变了很多。这样的差别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习惯也好，性格也好，感觉都和小时候截然不同了；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相叶感觉这时的二宫比之前生气了的二宫还更听话一些。
但他又不敢和二宫提起傍晚的事，不敢问他离开时抛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再惹他生气的话反而得不偿失。这会儿他才无奈地发现，也许比起教训二宫，他更把宠他放在比较重要的位置。大概是私心吧，比起生气，他当然更喜欢看到二宫开心地笑着的样子——即使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开心。
“我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把你当哥哥吗？”二宫问他。
“当然可以啊。”
“那まーくん还会像以前一样把我当弟弟吗？”
“嗯……大概不能像以前一样吧。”相叶想了想说，“毕竟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二宫笑了笑：“说得也是哦。”
相叶也笑了笑，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说：“很晚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まーくん。”
“嗯？”
二宫的脸在暗淡的月光底下显得有点苍白。他动了动嘴唇，像在犹豫什么，双眼紧紧盯着相叶的瞳孔，带着点水光的眼睛像在夜里发光的星星。那一刻甚至让相叶有点晃神。
他说：“……我很想你。”
语气也好，嘴唇扬起的幅度也好，有点稚嫩的声音也好，像小动物一样的眼神也好；安静的夜风也好，洁白而不可忽视的月光也好……不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吗。
tbc
我好勤快，夸我x
不过准备开学了，准备考试了，我又要开始慢慢写了
